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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付影
来源 | 独角金融
从2022年4月20日开始，河南村镇银行线上渠道无法提现已过去将近两个月。
面对遥遥无期的维权之路，想到在外打拼的丈夫，储户刘女士却将他多年辛苦攒下来的26万元通过第三方平台存入涉事银行，内心无比焦虑和迷茫。
河南村镇银行的大股东河南新财富集团投资控股有限公司（简称：河南新财富集团），利用第三方平台或通过资金掮客吸收公众资金，涉嫌违法犯罪，目前公安相关正在侦查。
在此之前，第三方平台自身的风控系统是否存在问题、是否自查过存在风险的存款产品？储户在第三方平台的信息显示存款方及资金流向为涉事村镇银行，那么储户的存款又是如何进入到河南新财富集团口袋里的？
众多谜团待解。
1
进退维谷
刘女士第一次接触到村镇银行的存款产品，是在2019年年底。
彼时，在中国人寿（601628.SH）两位经理的推荐下，刘女士购买了中国人寿保险产品，并通过中国人寿保险全资子公司持股的第三方平台滨海（天津）金融资产交易中心股份有限公司（下称“滨海国金所”）存入了2万元，购买了河南禹州新民生村镇银行为期1年的存款产品。
滨海国金所，系中国人寿旗下全资子公司——国寿投资保险资产管理有限公司与三家公司合作成立的互联网金融平台。
图源：爱企查
爱企查显示，该公司4月6日已更名为天津租赁资产交易中心股份有限公司，经营范围也由金融信息服务变更为租赁物及租赁资产等服务。
“刚接触滨海国金所时，由于有中国人寿的控股股东为其背书、连续多年正常运营，其他股东背景实力也调查了，没有什么异常，没想到我刚存进去两年就出事了。”
对储户来说，多种增信手段下，让此前防骗的“免疫力”失效。后来刘女士又陆续通过滨海国金所存入到多家村镇银行总计26万元，包括开封新东方村镇银行、上蔡惠民村镇银行、禹州新民生村镇银行、柘城黄淮村镇银行、固镇新淮河村镇银行。
截图来源：储户滨海国金所APP
从2022年4月下旬开始 ，刘女士发现这笔存款已经无法提现，后来她才得知，同样无法提现的储户至少达到千人以上。
在黑猫投诉APP上，截至2022年6月16日，关于国金所的相关投诉有145条，投诉原因主要涉及河南的村镇银行无法取款等相关问题。
一位用户在黑猫投诉APP上发布的内容显示，“2019年12月，其通过中国人寿江苏徐州分公司业务员的介绍，购买了一款国寿鑫福临门年金保险，并开通了滨海国金所APP的银行存款额度，声称只有购买保险才能进行银行存款，且业务员在推荐存款产品时承诺，50万元以内银行百分百赔付。但在2022年5月11日，滨海国金所APP上面的银行存款无法取出，咨询客服以及对应银行客服，以系统升级为由，导致储户的银行存款无法取出。”
截图来源：黑猫投诉APP
5月初，“北青深一度”报道称，河南当地银行系统的一位内部人员透露，河南新财富集团涉嫌非法集资、且金额巨大。截至5月7日，在储户交流群中，有2900多人登记了各自的存款金额，合计已经超过12亿元。近期，也有多家媒体报道称，接近400亿（397亿元）的涉案金额。
在储户看来，第三方平台有资质，有转账或者支付平台扣款，有存款协议，用户认为是存款，银行也是正规银行，购买的存款产品到期却无法提现，归根结底到底又是谁的问题呢？
银保监会有关部门负责人表示，4家村镇银行股东——河南新财富集团通过内外勾结、利用第三方平台以及资金掮客等吸收公众资金、涉嫌违法犯罪，公安机关已立案调查。
此前，独角金融发表的《4家村镇银行股东吸收公众资金被立案！储户拿回本金概率有多大？》文章中，关于4家村镇银行涉事股东、以及涉事股东持股的多家银行进行了梳理。
储户的存款又是如何进入河南新财富集团口袋里的？据“大猫财经”报道，在银行内部隐形股东用符合监管的手续做了一套假系统，用自营的小程序与第三方平台对接，再将储户资金转到了一些不入账的平台。
储户们认为，他们此前没有接触过河南新财富集团，至于其如何通过内外勾结、利用第三方平台吸收公众资金也不应该由储户埋单。
雪上加霜的是，5月份，有I类卡储户的账户还曾显示被列入“黑名单”。
截图信息来自储户提供
北京市盈科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张永华律师称，本案中储户被列入黑名单，并不了解具体原因。一般情况下，储户账户进入黑名单，限制交易，发生原因可能有三个：（1）卷入了刑事案件；（2）因民事案件被查封、冻结等措施；（3）因银行的交易规则被查封，比如大额套现、还款逾期等。
北京周泰律师事务所合伙人肖敬仁律师表示，储户在涉案银行的II类卡资金即使被冻结，也可能属于合法的银行存款（最终由司法机关依法判断涉案资金性质）。但是涉案银行的II类卡资金被冻结，不应该对储户其他银行的I类账户（即本人绑定的银行卡）产生影响。
如今，上述I类卡储户再次登录微信公众号“开封新东方村镇银行”时，已显示为“系统优化升级中，暂停此业务”。
2
第三方平台引发的“蝴蝶效应”
此次村镇银行事件，滨海国金所就其充当的服务角色给出说明，称其作为与银行合作的诸多第三方平台之一，为银行提供品牌宣传，为客户选择银行和使用银行服务提供跳转入口。
滨海国金所还解答了储户为什么存款后显示的是第三方支付机构（京东支付）和充值的原因，说明了即使显示的是充值，同样会同步到银行托管在央行旗下的中国金融电子化公司的银行核心系统，银行核心系统会对账户资金信息进行记账。
同时，该说明还提到可出示前期在银行柜台办理的存款业务凭证，证明其代理的是银行规范的存款业务，如此一来，也能够说明储户通过该平台存入到河南村镇银行的资金属于存款业务。
图源：网络
线上渠道提现困难的河南村镇银行，均通过第三方平台上线了互联网存款产品。
第三方平台与银行的合作关系，包括注册数（手机号、身份证号），也有按照存款规模进行合作，一般按照千分之二至千分之三的比例收取费用。
根据央行发布《中国金融稳定报告（2021）》，报告显示，截至2020年末，约89家银行（其中84家为中小银行）通过第三方互联网平台吸收的存款余额约5500亿元，较2019年末增长127%。如果以5500亿元的存款余额计算，银行的导流费用至少支付1.1亿元。
事件出现后，令人疑惑的是，为何这些储户选择通过第三方互金平台存入银行，而不是直接将资金存入到村镇银行？
从中小银行展业情况看，部分中小银行由于线下网点有限，社会对中小银行认知度较低，同时线下吸储也受到自律机制限制，负债来源受到一定的限制。当中小银行业务搭上互联网这股春风后，在支付宝、陆金所、你财富、天星金融等第三方平台的推广力度大、覆盖范围广等影响下，不少中小银行的存款规模也开始飙升。
存款规模的狂奔，也被监管层注意到。
中国人民银行金融稳定局局长孙天琦在2020年11月的一次演讲中指出，“有的中小银行今年4月刚开通互联网平台存款业务，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已吸收存款200多亿元，占其各项存款的比例快速攀升至25%。某银行通过互联网平台吸收存款总额甚至占到其各项存款的70%。”
在2020年12月的第二次公开演讲中，孙天琦将互联网金融平台开展存款产品销售业务明确定性为“无照驾驶”的非法金融活动。
没过多久，风靡一时的非自营平台互联网存款被按下“停止键”。
2021年1月，银保监会、中国人民银行联合下发《关于规划商业银行通过互联网开展个人存款业务有关事项的通知》，明确商业银行不得通过非自营网络平台开展定期存款和定活两便存款业务，包括但不限于由非自营网络平台提供营销宣传、产品展示、信息传输、购买入口、利息补贴等服务。
在此之前，互联网平台自身的风控系统是否存在问题？平台又是否自查过存在风险的存款产品？针对这些疑问，可能还需要等待监管层进一步核实。
3
能否独善其身？
曾借着互联网的春风快速行驶的中小银行存款业务开始熄火，但埋下的雷并未消失。
作为储户，虽然通过第三方平台将资金存入到了几家银行账户中，这些资金最终流向了股东账户中，那么，通过第三方平台购买的存款产品是否属于合法存款？线上开具II类卡以及II类卡的转账流水是否可以当成存款凭证？
肖敬仁律师称，II类卡的转账流水不等同于存款凭证。储户如果在线上银行开具了II类卡，可以查看到银行的开户协议（电子账户协议）。除了开户协议、II类卡的转账流水，储户还可以要求第三方平台提供清晰的第三方平台存款编号、银行存款编号、以及第三方平台前期在银行柜台打印存款业务凭证等，综合这些凭证作为证据，可以证明第三方平台的业务性质是储户选择银行和使用银行服务提供跳转入口。
“储户资金从I类账户（即本人绑定的银行卡）通过第三方跳转平台最终进入了其在涉事银行开立的II类电子账户，该资金已入银行账目，储户与涉事银行之间成立储蓄存款合同并有效，储户的资金应当属于合法的银行存款”。肖敬仁律师回复称。
曾热衷于为P2P、现金贷、存款业务导流的第三方平台，在过去十余年的发展中，形成了庞大的用户基础和规模。但隔行如隔山，他们并没有意识到，以互联网思维做金融，短期内虽然做大规模，但风险也在积聚。
回到村镇银行事件上，个别银行股东通过资金掮客吸收公众资金，涉嫌违法犯罪，也给第三方平台敲响了警钟，为了规模、利润盲目扩张却不敬畏风险，最终可能会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