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樊红敏 北京报道

信托公司在特殊资产业务领域的拼杀正在转向风险处置服务信托赛道。

3月24日,中国银保监会正式发布《关于规范信托公司信托业务分类的通知》（以下简称“信托业务分类新规”），明确将信托业务分为资产服务信托、资产管理信托、公益慈善信托三大类。其中，风险处置服务信托被列入资产服务信托之中，并进一步将其细分为企业市场化重组服务信托、企业破产服务信托两个细分类别。

受访业内人士向《中国经营报》记者表示，信托业务分类新规进一步明确了风险处置服务信托作为信托行业转型本源业务的地位，肯定了此前信托公司的创新实践，信托公司未来参与特殊资产投资业务更多可能通过风险处置服务信托、投资属性的权益类信托等业务方式来进行。

不良资产处置以万亿计

近两年，在房地产行业风险加速出清的背景下，入局特殊资产业务的信托公司还在继续扩围。据记者了解，已有一些信托公司的地产业务部门转型开展特殊资产处置业务。

银保监会近日披露的数据显示，2020年至2022年，推动累计处置不良资产9.2万亿元。也就是说，平均每年处理不良资产超过3万亿元。

公开数据显示，近年来企业破产案件逐年上升，截至2022年11月22日，与破产有关的纠纷共计85813件。另据银保监会披露，到2020年末全国组建债委会2万家。

从监管政策导向层面来看，也在鼓励信托参与特殊资产处置、存量资产盘活。除近日正式落地的信托业务分类新规明确将风险处置服务信托列入其中之外，2022年5月国务院办公厅发布的《关于进一步盘活存量资产扩大有效投资的意见》，也提出“支持银行、信托、保险、金融资产管理、股权投资基金等机构，充分发挥各自优势，按照市场化原则积极参与盘活存量资产”。

外贸信托近日发布的研报认为，在“稳”字当头的宏观政策导向下，化解金融风险、盘活存量资产成为重中之重。“可以看出，政策层面鼓励信托参与不良资产盘活的导向十分明确。”

平安信托相关负责人也向记者表示，近几年来，中国经济由全面高速发展逐步进入到“新常态”，在此经济环境下，大型或超大型企业因错误的战略引导，高负债、高杠杆的业务模式，导致经营难以为继的现象不断发生，该类型企业涉及债权人数量规模大，金融、民间甚至个人投资者众多，风险传播能力强，处理不善极易引发行业性或区域性风险。信托所具备的信托财产法定的破产隔离功能，所有权和受益权分离的权利特征，横跨资本、货币和产业三大市场的资源整合能力，使得信托在处理和化解这类复杂风险问题，控制主体风险的外延，维护经济社会的稳定，有天然的制度和能力优势，未来业务潜力巨大。

展业模式回归“服务”本源

值得关注的是，信托业务分类新规在深刻改变信托行业的同时，也对信托公司在特殊资产业务领域的展业模式有较大影响。

据了解，此前信托公司参与特殊资产业务的业务模式主要有项目流动性纾困、债券特殊机会投资、困境债务重组、不良债权投资、不良资产证券化、企业破产重整、司法拍卖配资业务等。

此外，近两年信托工具也逐渐被引入破产重整案例之中，此类业务也就是今天的风险处置服务信托。以在此类业务方面布局较早的国民信托为例，据了解，目前国民信托已成功参与了西王集团、天津特钢精锻、天津物产集团、中科建设、湖北新楚风汽车、千山药机等大型企业集团的破产重整、债务和解，涉及债权规模逾3000亿元。

一方面，信托业务分类新规之下，信托公司通过融资类业务形式开展的特殊资产业务，将难以为继。

多位受访业内人士向记者表示，此前，信托公司主要以投融资模式参与特殊资产业务。比如，项目流动性纾困、司法拍卖配资业务等融资类业务形式，按照信托业务分类新规，明显不符合监管导向。

“从信托投资方式看，多数特殊资产信托仍以融资方式为主，在持续压降融资类信托业务规模的监管背景下，通过信托计划、私募基金等资管产品参与的不良债权收购业务，产品备案可能面临融资类信托规模和比例的监管控制，一定程度上制约了特殊资产业务的发展。”《中国信托业发展报告（2020-2021）》也提及。

另一方面，信托业务分类新规明显利好风险处置服务信托。

“新规进一步明确了风险处置服务信托，肯定了信托公司的创新实践，有利于深化特殊资产业务模式和拓展空间。”资管研究员袁吉伟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

中诚信托投资研究部分析认为，信托公司未来参与特殊资产投资业务更多可能通过投资属性的权益类信托、风险处置服务信托等业务方式来进行。在具体的盘活存量方式方面，一是资产证券化信托业务是信托公司盘活存量资产、助力降低财务杠杆的传统重点业务，目前信托公司已可开展信贷ABS、企业ABS、ABN等主要资产证券化业务，同时近年来积极尝试介入公募REITs业务；二是通过企业市场化重组服务信托业务参与地方政府和国有企业的资产重组，助力其提升资产质量和规模效益，挖掘闲置低效资产价值，同时防范化解债务风险；三是探索担保品服务信托业务及创新各类新型资产服务信托业务，通过创新结构化信托架构设计等，提高盘活存量资产业务的运行效率，例如以此助力PPP业务更多引入权益型社会资本等。

机构PK人才、技术、价格

实际上，2022年以来，信托公司加速布局风险处置服务信托的趋势已经显现。

中国信托登记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中信登”）官方数据显示，2022年5月，新增财产权信托规模10743.90亿元，环比增长350.39%。“其中，由中信信托和光大信托联合受托的海航集团破产重整专项服务信托，由紫金信托作为南京建工等25家企业实质合并重整案信托计划受托人的破产重整信托分别完成初始登记，是当月财产权信托规模大幅增长的主要原因。”

近期，信托公司落地风险处置服务信托的消息更是不断。根据相关信托公司官方发布的信息，近期，华宝信托首个财产权信托账销案存项目完成信托受益权转让签约；国通信托设立的首单重整服务信托——国通信托·凯迪生态重整服务信托正式成立。

不过，业内人士指出，风险处置服务信托业务本身“门槛”较高，对信托公司方案设计能力、长期管理能力、资源协调能力、个案处理能力等多方面的能力均提出了较高要求，需要信托公司不断提升自身实力，以更好地进行业务布局。

百瑞信托研究发展中心高级研究员孙新宝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风险处置服务信托同时考验信托公司多方面能力。具体来看，一是信托公司的综合实力，主要包括实际控制人背景、经营指标、管理体系、内控机制、公司内部治理、人才储备、管理资产规模及风险状况等；二是专业人才储备，破产服务信托通常需要有一定诉讼经验，或特殊资产处置经验的团队成员，与外部合作律师共同合作参与项目处置；三是强大的信息技术管理系统，特别是破产企业的债权人数少则数百，多则可能数以万计，所以需要强大的信息系统，以满足债权人多样化服务需求。

“风险处置服务信托近年刚刚开展，很多业务还没有走完完整的业务流程，实际业务面临的不确定性和挑战还是存在的，此外现有业务模式也不太成熟，法律制度也尚未给予充分支持，这是当前面临的比较大的挑战。”袁吉伟则提到。

国民信托相关负责人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也表示，风险处置信托是人力、技术等全方位高投入的新型信托业务，而且与传统的信托经验不同，每一个重整项目的信托架构、服务模式和服务内容等，都要针对企业的具体情况和管理人、债权人的切实需求进行定制化设计。

值得一提的是，人才、技术比拼之外，信托公司在风险处置服务信托领域也打起了价格战。

公开报道显示，在海航破产重整项目过程中，有超30家信托公司参与竞标，竞争异常激烈。

有业内人士曾向记者透露，从风险处置受托服务信托收费来看，多在万分之五以下，“在重整过程中信托话语权大、贡献值高的话，才可以达到万分之五。”

“按照目前行业在相关项目的报价趋势，信托公司将难以保证在长周期的信托存续期间为受益人持续提供优质的受托服务，也不利于该类业务的长期健康可持续发展。”上述国民信托负责人表示。